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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一次是真的知道错了……”

    大概是犯错次数太多,简单的口头知错显然并不足以打动对方。

    雨越下越大。

    实在扶他不起,又见他脸色苍白异常,织雾掐了掐指尖,当即更是下了一剂猛药,用着生涩的口吻软言哄劝。

    “我与夫君这辈子算是捆死……”

    “便是死在夫君手里,也不离开夫君半步还不行吗?”

    织雾始终都看不清对方脸上的神情,却敏锐察觉到掌心下的男人身体逐渐僵凝住。

    天地间交织的雨丝恍若朦胧浮起的雾霭,隔开了周围一切。

    四下陡然沉寂下来的氛围,瞬时放大了耳畔沙沙落下的雨声。

    以及,对方此刻才缓缓抬起的苍白面庞。

    雨水顺着男人清俊眉骨的轮廓一路跌落至下巴尖。

    雨滴拖着湿润的尾痕,直到缀在了男人凸起的苍白喉结上。

    那一滴悬着摇摇欲坠。

    触不及防映入眼帘的刹那间,织雾唇畔的呼吸都微微凝滞。

    她从前只知色泽艳丽的花儿很美,青翠竹叶尖儿上的露珠夺目。

    可却几乎没有见到过一个人跌入泥淖时也可以看上去并不难堪……

    或者说,是难堪的。

    只是这难堪的情景反而会让对方清癯羸弱的佝偻身躯几乎衍生出一种极致的病态美感。

    潮湿的发、透红的唇以及……

    粗长苍白的五指下,扣入泥泞而染上的脏污。

    在纯净与污浊交织反差到极致的画面,似可诱人的恶欲。

    让人想要折磨,好迫使他脸色更为苍白、唇瓣更为透红,便能填补了沟壑里绵绵滋生而出的阴暗……

    心口莫名悸颤。

    从不知何为恶欲的织雾仿佛无意间触碰到了不知名的禁忌。

    在织雾还来不及避开这莫名令人口干的画面时,对方冷不丁朝她脸上看来。

    如果不是有一层厚厚的纱布蒙住,织雾甚至觉得,自己会看到他看向自己一双浸染浓黑情绪的暗眸。

    ……

    好不容易将人弄回屋去,对方身上的伤口再次裂开。

    按杨大嫂的描述来看,男人很是可怜。

    一连数日都因她红杏出墙的缘故抿着薄唇不发一言,任由伤口被飞虫围绕、恶化腐烂,也执意要拿自己的身体怄气不肯让她上药。

    这得有多疼,织雾甚至都不敢想。

    联想其间的前因后果,不过是夜里被红杏出墙的妻子口头试探了和离二字,他便立马命都不要了也要与妻子怄气到底,爬出家门。

    显然是觉得自己这幅破败的身子没人疼惜,索性自己也不再珍爱半分,任由雨水浸染伤口也要离开与她共同生活的家门。

    织雾从前便看不得这些苦情的话本子,当下亲眼见了,再是一番联想,更是不知所措。

    回来时的路上也曾为难寻思,将男人伤得这样遍体鳞伤,会很难哄。

    不曾想,到头来只消一句“不离开他”,便立马又能安抚好了,仿佛先前给他戴的那些绿帽也都能默许稳当地安在自己脑袋上了。

    这般细细梳理下来,让原本毫无头绪的织雾更是得出了个颇为不安的结论。

    这哪里是什么不近人情的冷酷性子?

    分明是个离开了妻子就会活不下去的柔弱丈夫。

    *

    雨停了下来。

    从未照顾过人的织雾又不得不趁着天黑前赶到镇上为眼瞎身残的男人抓药,中途还得去趟县衙。

    杨大嫂叮嘱她,县衙里的刘捕头在等她。

    此地是距离京都百里之外的小石镇。

    春日雷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因而街上的百姓们很快便重新走动起来。

    县衙在一处显眼的位置,等织雾找过来时,外边都聚集了不少百姓在议论这场雨后重新张贴的告示公文。

    斑驳的告示墙前。

    织雾在通缉榜上看见了缉拿杀害太子的反贼通缉令。

    二月初七,太子外出办案的途中遭遇刺杀。

    时隔一个月,刺杀太子的刺客才被确认逃窜到了小石镇这一带。

    太上皇下令,命瑾王全权负责太子刺杀案,背地里给瑾王放了不少权。

    “瑾王与太子殿下堂兄弟感情深厚,瑾王颇有太子仁爱之心。”

    周边老百姓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起来,全然将皇室中有瑾王这样贤良的臣子当做是晏朝的福气。

    织雾:“……”

    太子仁爱纯良闻名遐迩。

    至于瑾王……

    如果她没记错,瑾王是书里最大的反派。

    且不出意外,最后他就是被那位“宽厚仁慈”的太子殿下不知用了什么瘆人的手段,给完整地剥下了一身好皮。

    那段时日,日日夜夜如人衣般的人皮在进出城门的百姓头顶晃荡,像是悬挂的鬼魅般,一度成为所有人的惊悚噩梦……

    可以说,整本书里最惨的两个角色就属反派瑾王和恶毒女配顾盼清。

    许是因为想到原书那段渗人描述的文字会变成现实,织雾当下只觉心跳得厉害,就连后背都沁生出了一层冷汗。

    想到这里,更是不由在心中暗暗庆幸。

    还好自己户籍上所显示的身份信息只是一个普通女子。

    唯一不寻常的地方便是织雾并非这具身体的原本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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