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里坐上中巴到山脚下的五泉镇,得三个小时。然后在镇上找一辆三轮摩托上山,往板岩去,还要一个多小时。”张山说着,看了看车站楼顶的大钟,接着道:“快的话,天黑前应该能到。”
“我的天爷!”刘云龙一听就开始抗议:“就这天,还要坐三轮蹦蹦?到不了你家,我就成冰棍儿了!”
“谁让你穿这么少?要风度不要温度!”我瞥了他一眼,这家伙下面是一条薄薄的牛仔裤,上身虽说穿了一件厚外套,但不是棉袄,里面衬衣,连毛衣和毛背心也没穿。
“靠!我也不知道今个儿要出远门啊!你当我傻?还不是你俩害的!早说一下我也穿厚点!”一听到我接话茬,刘云龙马上就把责任转嫁到我们俩的头上来了。
见我懒得搭理他,这家伙又凑上来,嬉皮笑脸地道:“要不王老板先借个二百三百的?让我先买两件保暖内衣顶一下?”
“你出门连个钱都不带?!”我瞪大了眼睛瞧着他。现在,我慢慢地开始佩服这家伙了。那不是一般的强!
“这不是出来得急嘛!你哥我是那种出门不带钱,光吃别人的人啊?!”刘云龙这家伙就不能搭理他,说着说着就要来劲。
“别说,你还真像!”张山突然插进来一句,逗得我哈哈大笑。
“……靠!老张,你也有不厚道的一面!”
“你呀!就衬冻着!冻冻更健康!”
“……你们两个见利忘义的家伙!”
第六章 小镇驻扎
经不住刘云龙的软磨硬泡,我们在车站旁边的商场里给他买了件厚些的羽绒服。然后这家伙嫌拿着原来那件外套费事儿,又找了一个快递,包装好寄回了队里。
当然,邮资也是我给他垫付的。
站了半个小时,终于等来了开往五泉的最后一班车。
刘云龙这家伙一分钱没带,车票也要我帮他买,坐在车里也不说我的好,始终在那儿大放厥词,我俩反正也没事儿,就有一句没一句地跟他斗着嘴。
这边的老天爷好像跟郑州不是一个人儿似的,好好地走着走着,竟然在大中午下起了雾,能见度再一次降低,车速也逐渐慢了下来。
虽然小中巴破得很,但是先前开得一点也不慢。我满以为在三点前一准儿能到,谁知道这场无厘头大雾,一下拖慢了我们的速度。
等到五泉镇的时候,天刚好黑了下来。
在车内还不觉得怎样,毕竟有空调。一下车,我和刘云龙就顿时傻了眼。因为这个天,实在是太冷了!
据我目前估计,至少在郑州从小到大,没有感受过这种温度,应该是在零下二十摄氏度左右。再加上我们为了赶路,中午也没吃饭,身上一点热量都不剩,冻得直哆嗦。
看着我俩狼狈的样子,张山摇了摇头说道:“算了吧!先找地方吃饭,今晚就住在这儿,明天一早咱们再上山。”
“走……走吧!赶路……要紧!”我冻得直哆嗦,但却嘴硬地说着。
“要走……你自己走!老……老王八,我是……坚持不住了!这会儿……这会儿上山,我非得……死在半道上不可!”刘云龙早就缴枪投降。
“呵呵,也不急在这一晚上。”张山劝我道:“而且再往上就是山路,本就难走,这又是夜里又是下雾的,也没人肯拉咱们去啊!”
既然走不了,我也就放下心事,三人在街边找了间饺子馆,胡乱要些东西,大快朵颐起来。本就快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反正这时候吃什么都香。
吃饱喝足后,刘云龙又提议要去洗澡,说什么跑了一天了,洗洗澡不但解乏,还暖和。
要说这个五泉镇虽然是个小地方,但其就是因五个温泉而得名,方圆百十里的人没有不知道的。不过但凡是大山脚下,泉眼本就挺多,也没什么可稀奇的。
我正要说刘云龙这家伙不带钱还挺舍得花,没想到却被一旁的小饭店老板听见,插进来对我们说道:“几位要是泡温泉,那可真是没来对时候!周围一圈儿都在下雪,就咱们河南,到现在已经大旱六十多天。镇上的那几家温泉会馆的泉眼,早在多少天前就没水了。你们要想洗,恐怕得到下面的村子里去,找那些个私人建的度假村,说不定还有那么一两个可能有水。”
“哦?这么说来你们这儿泡温泉的人还挺多咯?”我来了兴趣,和老板攀谈起来。
天色已晚,何况又这么冷,小镇上早已没了什么人。店里也就我们这一桌客人,老板闲来无事,就搬着个小板凳坐过来,又拿了半瓶白酒,和我们边喝边聊。
“要说我们五泉镇,虽然跟山下的那个百泉没法比,但是难得清静。而且我们地势更高一些,你们要知道,这个泉眼多得是,温泉可不好找。”说起自己家,店老板一脸的自豪。“我们五泉镇方圆几十里,大大小小的温泉你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不但水质好,富含多种矿物质,而且拿泉水种出来的庄稼,都长得比其他地方的要粗壮。”
“不过啊……”老板喝了口白酒,又叹气道:“碰上这种几十年不遇的大旱,谁也没办法!”
吃晚饭结了帐,我们三个人走出来,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溜达着。和这个老板胡侃半天,我和张山又一人多喝了二两,这会儿一方面散散酒气,再者就是找个旅馆先住下。
小镇的街道上不但没人,就连路灯都不舍得开。我们周围依然弥漫着雾气,这会儿似乎比刚到时要更加浓了,据估计能见度不足二十米。
“这什么破地方?我怎么感觉跟丧尸镇似的?”刘云龙走着嘟囔着:“有丧尸也行啊!你瞧瞧,不但没活人,就连个死人都没有!”
“呵呵,因为这里都是泉眼,所以湿气远比其他地方要大。”张山一边在四处找旅店,一边说道:“刚才从他们店里出来,我看到门口挂了个温度计。店内就已经零下八度了,你们猜这会儿外面有多冷?”
“二十度?”我随口猜到。此时的确非常得冷,虽然我们刚才喝了不少白酒,依然有些抵抗不住这湿冷的环境。
“哼哼~只低不高!”张山哼了一声道:“这不是正常的雾,是冰雾,只有在接近零下三十度的时候,空气中的分水被寒冷空气冻结,才能形成。当然,此处湿气大,也许用不了那么低,但也不差多少。”
“好家伙!零下三十度?”刘云龙惊叹不已:“河南也能有这种天?!冷成这样,湿气还这么大,怎么就不下雪呢?”
“会下的。”张山抬头看了看天。其实他什么也看不到,雾太浓了。“如果我猜得不错,今晚或者明天,一定会下雪!”
“下雪好!下雪庄稼就有得救了!”我听说已经大旱六十多天了,虽然城里人不怎么觉得,但一场降雪对农民和农作物来说,的确是太需要了!
“问题是咱们就麻烦了!我宁可老天爷晚一天再下!”张山叹着气说道。
“为什么?”我又不明白了,按理说张山从小在山沟里长大,他深知庄稼收成对农民的重要性,不说盼着早点下,却想让停上一停。
“老王,你真是个城市乡巴佬!”刘云龙不喝酒,此时冻得要死,还不忘奚落我道:“一下雪,山路就没法走了,就得封山。咱们就上不去了,知道不?”
“啊!不是吧?!”我吓了一跳,赶忙看向长山。如果真是这样,那耽误掉的时间可长了去了!
“恩,刘说得对!如果下雪,咱们就非得等到雪彻底化掉才能上去。”张山神色凝重地说道:“如果是大雪,搞不好年前就没戏了。”
“这……这……那以前下雪你们在山上是怎么走的?总不会等到雪化了再下山吧?”我没想到事情居然越来越糟。
“当然了!”张山肯定地道:“我们山上的存粮足够吃到来年开春播种的时候,下大雪自然就不下山了。”
我不甘心,又问道:“那咱们自己走上去呢?你不是说山路只要走一个半小时么?也没多远吧?”
“山路一个半小时,你一天能走到就不错了。要知道那可是在上山啊!”张山耐心对我解释道:“什么叫封山?不但不让车走,人也不行!实话跟你说,八百里太行山,到我们板岩村的路,即使不是最险峻的,也绝对不出前三名。每逢下雪,各要道口都有民兵把守,一律不让过!强行冲卡是要关起来的。”
第七章 黑夜迷踪
“没事儿!咱们有特殊证件啊!他们还能不放行?”我掏出宋东风给的证件,朝他俩晃着说道。
“我说老王,你又没什么急事儿!这么着急忙慌得上去干吗?”刘云龙不愿意了,他本来穿就瘦不抗冻,听说我打算徒步上山,这会儿不跟我拼命就算很不错了。
“怎么没有急事!十万火急还是……”我一激动,差点把张山的情况说出来,见他俩都用奇怪的眼神瞅着我,赶忙改口道:“马上就过年了!这上不去,咱们总不能在这儿过春节吧?!”
“还有十几天呢!你急个屁啊!”刘云龙听了我的理由,十分不屑地说道。
“是啊,不急,还是安全第一。雪天走山路,是最危险的。”张山虽然附和着刘云龙,但也不忘了劝我道:“何况还没下雪呢!这只是我的猜测。也许明早起来一看是个晴天,咱们午饭前就能到!”
我知道他纯粹是在安慰我,这家伙在山里过了三十年,他爷爷又是个半仙儿,连个天气再不会看吧!张山既然说了,今夜就必然有雪!
我正在想用别的什么办法劝他俩尽早上山,张山却突然停下来,扯着我俩小声说道:“你们看前面?!”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除了黑夜和浓浓的雾,什么也没瞧见。
“什么?看不见啊!”刘云龙同样也没瞧见,嘴里嘟囔着。
张山不再言语,而是拉着我俩蹑手蹑脚地向前跑了十几米,躲在路边的一大堆砖头后面,说道:“再看看,瞧见没?”
又努力望去,我这才看见远处的浓雾里,若隐若现地有两个人影,正手拉手慢慢向前走着。很快,就扎进浓雾中,再也看不见了。
“我说老张,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猥琐?人家两个小青年夜里出来谈恋爱,你也想偷看?”刘云龙看清后,讽刺张山道。
“你看的是个屁!”张山骂完刘云龙,接着道:“你就光顾看他们手拉手吧!就没瞧见这两个人脚下都没穿鞋吗?”
“没穿鞋?!”我重复他的话问道。这种天气不穿鞋出来逛,那是绝对得有毛病!不把脚趾头冻掉才算出鬼呢!
所以,这两个人,肯定有问题!
“啊?会不会是鬼啊?”刘云龙听张山这么一说,顿时紧张起来。
“有你也看不到!”我白了他一眼,又问张山道:“怎么办?跟上去瞧瞧?”
“嗯!”张山一点也不犹豫,回答得十分肯定。
我们仨又小心翼翼地追了几十米,直到远远看见前方两人在路上走着,才放慢了速度,就这么在后面二十米处跟着。
此时再仔细看此二人,发现他们居然真的没有穿鞋!就这么赤着脚在地上前行。而且他们虽然上身穿了衣服,但腿上似乎并没有穿外裤,而是灰灰的紧身裤,应该是毛裤或棉裤之类套在穿里面的。
虽然他们背对着我们,但很明显,这应该是一男一女。因为一个长头发,一个短头发,而且短头发的那人比长发女孩要粗壮得多。
五泉镇就是一个十字街口,很小的地方。就在我们感觉快要出镇子了,前面的两个人终于在一个院子的红瓦高墙下停住,面对着墙壁。
由于他们侧过了身,我们怕被发现,赶忙闪到旁边一家农户的大门下。
“他们打算干吗?跑到这儿面壁沉思啊?”刘云龙从来都憋不住话,问张山道。
“不知道,不过绝对不是普通的小偷那么简单。”张山也得不出结论。
小偷肯定不是!再傻的小偷也知道冷,这零下三十多度的夜里,光着脚跑出来偷东西?也亏他想得出来!
隔了好几秒,刘云龙实在忍不住了,弯着腰探出头看了看。
“咦?”这家伙看了几秒后,直接就直起身子,走了出去。
“喂!快回来!当心让发现!”我赶忙小声冲他说道。
“发现你个锤子!早没人了!”刘云龙扭脸冲我嚷道。
见他出去,我们再躲也没什么意义了,于是就走了出来。往前一看,都愣住了:刚还面对着墙站的两个人,此刻竟然无影无踪了!
这不应该啊!前面这个大院墙我看样至少有好几百米长,而且我们和他们之间就隔了十几米,也没有什么岔路口,两个人怎么能说没有就没有了呢?!
来到墙根下,我们观察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异样。我正奇怪两个人怎么会凭空消失,抬起头来却发现大红色的院墙上,有一连串的脚丫印,分明就是赤脚踩上去造成的。
“快看快看!”我赶忙招呼他俩抬头。
刘云龙观察了片刻,诧异不已地说道:“这……这也太神了吧?!他们两个从这面墙上走过去了?!”
我刚开始只是注意到面前的两个脚印,此时经他一提醒,又朝上看去,可不是嘛!和我们在平地上走路一样,三米多高的院墙,每隔半米多就有一片脚印,而且竟然还是全掌的!
全掌说明什么?说明这两个人走墙就跟在平地上走一样!就这么从墙根走上去,和地面保持平行,一步一步爬到顶,最后到了墙的那边。
这也太诡异!它不符合万有引力定律啊!
“这跟咱们闹着玩儿的吧?”刘云龙不相信眼前发生的情况,认为是有人在搞恶作剧。
“你在这儿有熟人啊?舍得人家半夜不穿鞋出来逗你玩?”我白他道。
张山示意我俩安静,然后说道:“甭管怎么说,遇着这种事儿了,对于咱们走阴人来说,没有不问的道理。如果人家是在练功,那咱们搞清楚了,告个罪就离开;如果是有人练什么邪术,那就说不得要管一管了!”
“你想怎么管?爬过去看看?”刘云龙盯着脚印子问道。
“我先托你俩上去,你们看一下情况再说!”张山说完,身子下顿,示意我踩着他膝盖和肩膀上去。
也多亏了这家伙个高,要不然三米多的墙,刘云龙我俩摞一块都还够不着顶呢!
冬天穿得厚,好不容易爬上来,我发现这个院墙里面修得还真不错!古香古色的走廊上挂着一盏盏大红灯笼,露天的地方都是小桥流水,乱石假山。这排墙角的后面居然还种着一小片竹林。